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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水生昨晚意外地发现这个情况，让他吓了一大跳。他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纳闷，没有一点睡意，折腾了大半天直到凌晨才呼呼地入睡。没想到赵富年那家伙肚子装着的都是些歪水。这引起了水生对班主任的怀疑。
第二天清晨，学校里操场坝里飘起了一层层浓雾，而且雾气很快地把房屋都笼罩了起来，雾气越来越大，差不多把整个沱江镇都遮得看不清楚了，院子里的路灯被浓雾包裹着发出暗淡的灯光。六时刚过，操场坝里树枝上挂着的那口铁钟就叮当叮当敲响，一个个十六七岁的学生娃娃活蹦乱跳跑出学生宿舍。一阵阵脚步声之后，只见一群群男女学生聚集到操场坝上，有的男生边跑边穿衣服，有的女生手里拿着梳子，边走边用木梳整理自个的头发，还有个胖子干脆蹲下来系自已的鞋带。这时操场坝上一团团的黑影，搓手的搓手，踏脚的踏脚。学生们节奏很快地汇集在一块，在带队老师带领下，嘻嘻哈哈地离开了校门。
作为刚来的教员，也是惟一受过高等院校教育的有文凭的教师，赵富年刚来沱江中学就被提拔为班主任。就连负责多年教学的老教师因没有文凭被下放到小学去了。文凭在当时是越来越走红，赵富年一跃而成为沱江镇中学受尊敬的人。教师是个崇高的职业。一个朝气蓬勃的刚走入社会的青年，正值兴旺时期，本来前途一片光明，他却鬼迷心窍暗暗地爱上了女娃儿。
赵富年第二天起得很早，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。他从房间走出来，端着一个红色的脸盆，脸盆里扔着一块毛巾，手里拿着茶缸，朝学校食堂水池边走去。院子里只有零星的教师起床了，食堂里烟囱已经升起一柱柱蓝色的炊烟。赵富年走到水池边，捞起一个铁瓢，从水缸里舀起几瓢凉水往脸盆放，端起半盆水放在地上，蹲在地上开始刷牙洗脸，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，用手把鼻梁上的黑边眼镜取下来擦了擦，然后用双手朝脸盆里把凉水往脸上泼，忽然“哎呀”一声——秋冬时节水稍微有点凉爽。他微微睁开眼睛，一下子感到自己清醒了很多。他把浸泡在水盆里的毛巾用双手拧干，擦净脸上往下掉的一粒粒水珠，用愁闷的眼神朝水生宿舍瞅了一眼。
然而，他发现水生并没有起床，——看来水生晚上睡得很香，贪睡得早操都不愿出，这让他放心许多。不过他很清晰地知道，水生是捣蛋调皮的学生，到了懂事的年龄，又是个狡猾的精灵鬼鬼。他一方面怕事情败露不可收拾，另一方面又怕事情被别人知道后遭到县教育局调查。昨晚的事情赵富年不知水生是否看出破绽来。让他揪心的是水生不是一般的学生，别的不说，他是学校教务处主任的侄子。他只要把事情捂得严严的不让人知道，水生的话不能够起到多大作用，黄主任总不能随便轻信水生的话吧。学校又不是家庭，他是我的领导，主持着学校教学工作，知道了又没有证据，我不必害怕他。我是水生的班主任，班上的事情我说了算，难道我就不能堵住他的嘴巴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吓唬吓唬他吗？班主任心头一沉，装得很正经的样子，他思谋一下，觉得水生要敢跟他斗不会有好果子吃。
此刻，水生正光着膀子躺在被窝里。等他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。水生在宿舍里穿好衣服，心里充满了矛盾和不安，他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办才好。学校操场坝上，返校的同学打打闹闹地回学校。水生庆幸时间还早，该赶紧出门洗脸刷牙。最有意思的是，他身强结实胃口很好，跑到食堂像所有的教师学生一样在食堂买了两个馒头、一碗粥，狼吞虎咽地吃起早餐。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开始早读了，要是再晚一步可能就迟到了。水生觉得这事得先保密，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，跟谁都不好说，毕竟大家还太年轻，刚进入成人的年龄，什么都不太懂，这种事儿当然不能声张出去，要是被乡下人知道了，她父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，女娃娃大了也不好嫁人。这得替别人遮瞒着。
此时教室里一片喧闹声。正好上午第一节是英语课，英语教师看见水生，气不打一处来。到底是读了三年师范专业的，水平就是高些，他站在讲台上，一副很得意的架势，但心眼坏透了。从他分配来到学校什么稀奇事就多了。刚从学校毕业就有个文凭，所以他很看不起别的教师，有点自我炫耀自已的本事，太自以为是，有意无意显得高人一等，又因为懂点外文，赵富年谁都没放在眼里，不知羞耻，望着身边学生长得好看，而且又丰满，又没有谈过对象，他早就动了心，心术不正，眼馋地盯着女生不放，良心被狗吃了。他失去了常态，把愤怒都发泄到水生身上。这时上课铃刚停，站在讲台上的英语老师阴沉着脸对大家说：“我逮住水生说话了，这家伙有点淘气，调皮捣乱。”班上同学还没搞清楚状况，英语老师就把水生叫上讲台，想用罚站这种方式惩罚制服他。他把水生弄到讲台一个角落里，水生离同学很近，大气都不敢出。水生还没有揭发他，这家伙就嚣张起来了，先给水生来一个下马威。班主任这时像疯子一样狂躁起来，吼叫着：“其它同学犯了错我还可以理解，水生违反课堂纪律我是不能原谅，不能纵容宽恕他。”水生还没有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要在同学面前惩罚他，但他特别愤慨，整个脸上都火辣辣的，站在讲台上低下个头，不吭一声，憋着一股气，心想：看你能把我咋个样。你黑着一张脸挺神气的样子，昨天晚上丢人现眼，不就是读了几年师范的教师吗，别怪我把真话出来，让你原形毕露，丑态百出。”这人刚来咱班任职时，同学们就觉得有点怪，怪在哪里，他的嘴唇上喜欢留着一撮胡须，似乎跟别的教师都不同。在农村留个胡须不能算稀奇事，但在沱江中学所有教师里数他最怪。班主任使出罚站这一招，几乎把全班同学都注意力引到水生身上。他气极了，很狼狈地看着水生这个难堪样子说：“你胆子也太大了，让全班所有同学看着你窝囊样。”看到水生长久地站在那里，班主任觉得很开心，他总算出了一口气，象头公牛一样红了眼大声对全班骂道：“年纪轻轻不务正业，坏学生调皮捣蛋，懒汉好吃懒惰。”
水生受不了这种尖酸刻薄的侮辱。赵富年干了见不得人的事，不怕天打雷劈，早晚都会有报应的。水生就是再不好，他还是个学生，用不着教训他这么狠，赵富年那要还是有点良知，是不会这样狠骂自己的学生。水生想，他长这么大，连爹妈都没有那样对待过他，骂他，瞪他，欺骗侮辱，老师把他当做“坏学生典型”来批评，想毁坏他的声誉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。水生真的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赵富年就是这样的人，捉奸不成到头来反惹一身骚。赵富年老羞成怒威胁着他。不用说，学校里的教师也察觉到一些问题，却不便公开说，水生知道得罪不起他。赵富年找借口想办法从言辞上先治住他，知道事情传出去对他很不利，颠倒是非，混淆黑白更暴露出他的狂妄野心，水生讨厌这个班主任，他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个人，仗势欺人。水生老老实实站着，英语老师站在讲台继续上课，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身边还站着这么个人。
整整一堂课，水生脚杆站得发软，垂下头呆呆地站在那儿，先是感到脚酸腿疼，后是头昏眼花。水生总算弄明白了赵富年是个披着羊皮的狼，不过昨晚的响声引起赵富年这么大的戒心。班主任对水生采取这种手段，水生无法抗拒。最近班上发生一些事情，乱作一团，同学们很少有人能理解水生。但水生并不愿意过多去指责他们。班上几个喜欢拍马屁的同学还嘲笑水生，想不到水生在班上还是有几个响当当的好同学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，他们仍然和水生站在一边。
下课铃声刚响，同学们都一窝蜂地跑出教室，坐在教室里的吴迪同学看到水生站在讲台上，忙上前拉他去教室外边玩，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为什么被班主任罚站在讲台上，这是何苦呢，他又没有违反课堂纪律。
倔强的水生啥也不说，他也不想陪同学出去玩。他很愤怒地说：“昨天晚上我留校真是太邪了，没想屋子里闹老鼠，半夜里想披着衣服起床来抓老鼠，结果老鼠在房间窜来窜去，叽叽咯咯气得我直冒火，只见那只老鼠一会活蹦蹦地跑这边，一会活蹦蹦地跑那边，说来也怪，我咋就惊动了那只老鼠，突然一下子就溜着不见了。”
吴迪同学想套问水生究竟怎么回事，在锲而不舍地追问下，什么也没有问出来。水生不说，什么都不讲，谁也弄不清楚赵富年老师为什么偏偏要惩罚他。吴迪同学希望能从水生嘴里掏出一句半点真话来，水生只说晚上没有休息好，房间里昨晚闹老鼠，水生愁眉苦脸笑了笑，再没说什么了。
下课后，赵富年思来想去，怕事情被传出去惹出乱子来。赵富年知道水生虽然嘴上不说，但肚子里很明白，得有所准备，小孩子年纪轻轻比我嫩多了，水生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用。赵富年也早就听说了，沱江中学校长很快就要提任县政府官员，眼下镇中学空缺一个校长，当然按道理副校长直接提任，教务主任提为副校长也是理所当然的，大小是个领导。赵富年提前跟水生亲戚打个招呼，小心自已把事情搞大了。赵富年和教务主任宿舍挨着，两人天天见面。从教室出来，赵富年就去找教务主任说：我有件重要事情要和你讲，耽搁几分钟时间。你侄子水生最近学习成绩是越来越差，以前还没有这么糟糕，现在上课调皮捣蛋，带头起哄，我怀疑他谈恋爱了。直接跟你说吧，丑话说到前头，恐怕这样下去，水生早晚会留级的，他每次考试成绩越来越差，不念书也不做功课，整天没事带头在班闹事。”
教务主任听了赵富年老师的这番话，有点纳闷地说：“水生是我的侄子，这孩子自幼就随身跟着我们。咱孩子少，我把他当成自己孩子，这些天我太忙，没时间去管他，如今学校里的事情都一大堆，这孩子不争气，反而给我惹事生非。我记得他小的时候跟着我们，三四岁时就喜欢唱歌跳舞，七十年代初，他才五六岁的时候，我就带到他公路边上写标语，搞宣传。他认认真真写着每个字。现在都长这么大了，考上了咱镇中学，我一时也顾不到他。别的学生都老老实实，咱这孩子就是淘气，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，只怕麻烦你了，让你费心教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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